非凡未来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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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雪琴

每年九月刊,杂志都会讨论时装的换季,

而与此同时,我们的偶像和思想也应当不断推陈出新。

这一期的非凡伙伴计划,我们希望聚焦于一些年轻的WONDER TALENTS,

寻找一些新鲜的能量。

我们选择的第一位非凡年轻人,是李雪琴。

在她身上,我们看到了一种传统的“优质青年”的标准和一种新生代“网红”标准的完美融合——

无论在短视频平台,还是《脱口秀大会》上,李雪琴带着东北人与生俱来的幽默力红遍全网。

事实上,她毕业于北京大学,是当年的辽宁省自主招生考试第一名,曾在美国纽约大学攻读研究生。

无论哪一种标准,都无法局限她,她其实是在不断打破它们。

与老板的相处日常,与妈妈的土味唠嗑,还有各种当代年轻人的心理狀态,她的表达都不只是笑料的堆叠,而是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替同龄人和同时代人传递价值观。

如李诞所言,李雪琴就是“天赋异禀”!

另外一组非凡年轻人,

是引人注目的90后艺术家组合——鲍杨与刘娃。

他们毕业于名校,分别学习音乐和艺术,却因为一个科学项目相遇。

于是他们开启了共同的艺术之路,并坚定地走向同一个方向。

在他们的创作中,你能看见影像、音乐、人的情绪与感知,能收获多元化的审美体验。

在这些跨学科的实践中,他们展现出了新一代艺术家独特的才华与灵感,以及无畏而充满创意的探索和表达。

同时你也可以看见,两位才华横溢而心灵相通的艺术家,是如何共同创作的。

我们也想通过他们,来展现一种年轻的男孩和女孩之间富有创造力的关系,

而这种关系,在这个充满了各种隐形的冲突的时代里,更是弥足珍贵。

生活不高深,也不讲大道理,它常常在开心里混合痛苦,在痛苦里掺点开心。

李雪琴能从五味杂陈的生活中,榨出让人快乐的部分。李诞评价她:天赋异禀。但李雪琴自己说,她写段子、拍视频没有特别严谨的策划,也很少费力编,大多数时候聊着天东西就出来了。生活是什么样的,她就怎么呈现。“当时我们身处其中,可能觉得这很正常,一旦时间拉开了你再回看,才觉得这些小事这么生动。不需要那么多高深的理论和犀利的观点,普通人的生活,本身就充满了力量。”

李雪琴Li Xueqin1995年7月1日出生于辽2019年,李雪琴在短视频平台走红。2020年,参与录制综艺《脱口秀大会第三季》,最终以黑马之姿在总决赛中获得第五名。李雪琴以“非典型”的表演方式,刷新了人们对脱口秀和网红的认知。

1_如果有一天我变得很有名

电话接通的时候,已经过了12点。李雪琴刚录制完一个新的综艺,正和守在门口等着的粉丝告别,爽朗笑声先一步传来,然后才是“你好,我是李雪琴”。

很多观众是在2020年夏天的综艺《脱口秀大会》上,熟悉了这标志性的开场白。李雪琴总是用这句话打开表演,仿佛阿里巴巴站在四十个大盗的宝洞门口念出咒语,门应声而开,一个铁岭普通网红的家长里短、喜怒哀乐、宇宙尽头,会亮闪闪地涌现。“我是网红,我来进货的,一个脱口秀演员每年的产量,大概能养活8个网红。”台下的观众们被李雪琴逗乐了,而台上的她,此刻正为人生第一次说脱口秀而紧张,手抖、腿肚子抽筋、脚下像踩着棉花,甚至丧失表情管理能力。

“对于脱口秀而言,我只是个刚刚进门还没有找到板凳的新人。”去年9月23日总决赛结束后,李雪琴写下长微博,感慨几个月里赶鸭子上架的手足无措和忐忑。决赛拿了个第五名,她以为这算上综艺“ 苟得挺好”的一个收尾。事实上,外界的反馈完全超出李雪琴的预想。

《脱口秀大会》还没结束,各种节目、晚会和颁奖礼的邀约纷至沓来。李雪琴在北京、上海、长沙、无锡的各个录影棚来回飞,《天天向上》《 百变大咖秀》《 吐槽大会》《 听姐说》《 五十公里桃花坞》《 令人心动的offer》《 拜托了,冰箱》……尽管大多数时候她只担任一期飞行嘉宾,但给观众留下的印象是“每次都能看到不一样的李雪琴”。在2019年网络喊话一夜爆红后,李雪琴又一次被电视综艺带飞,到了一个新的出圈层位。

“我好像突然出名了。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受到夸赞,接到许多合作,感受聚光灯的洗礼,会给人一种未来有无限可能的错觉。”李雪琴说,有时候站在录影棚里,她会有霎时间的恍惚,“为什么我现在站在这个舞台上,我在和何老师说话,我怎么会和电视里的人说上话了?”但更多时候,上综艺又让她有种梦想成真的实在感。“我去的好多综艺,都是我学生时代在电视里看的,现在去过了一把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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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机陪伴李雪琴长大。初中老师布置作业写“座右铭”,李雪琴交上去一句“快乐大本营,天天好心情”。老师给气坏了,打电话向她妈妈贾女士投诉,“少给你家孩子看电视”。贾女士想了半天回答老师“对不起,那个电视是我想看”。贾女士看《炊事班的故事》,李雪琴跟着看跟着笑,隔一阵子,妈妈又重看一遍,到相同的地方,她俩还笑。

时至今日,电视依然是李雪琴汲取快乐能量的盒子。除了妈妈,李雪琴又找到一个极好的电视搭子:毛不易。两个人常约着一起躺沙发,吃饭,看看综艺,有时候也看剧,一两集。

“我第一次去毛不易家里,进门就看到个大按摩椅,他指着说,李雪琴,按摩吧。我躺上去按了一会儿,很舒服,按摩结束后,我俩发现再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以干,他家也没别的娱乐设施。我和毛不易都很宅,都不爱出去搞那些体力活动。最后,看电视成了我们共同的娱乐活动。”

今年,两个人合计着把这项快乐活动做成综艺节目,取名《毛雪汪》,也不干什么,就边看电视边唠嗑,顺便请点其他朋友到家里唠。

2_我不会抛开铁岭

唠嗑,是李雪琴张开触角,观察、吸纳和解构这个世界的方式。众所周知,这习惯来源于宇宙的尽头——铁岭。除了是李雪琴的故乡,那个地方也是赵本山的故乡。

“我有一大群铁岭发小,巨幽默,还愿意和我唠嗑儿。虽然我有点名气,但要论幽默的程度,我是真不如他们。”

在上电视讲脱口秀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李雪琴在微博上用名人#2号楼3A#的vlog记录和朋友们在东北的鸡毛蒜皮。她的镜头里,整个城市洋溢着快乐,人和人的距离特别近。北方的澡堂里有南方人想都想不到的豪华新世界,餐厅里螃蟹大虾随便吃,还能玩水上乐园、温泉、KTV、电影院,甚至有动物园,走进澡堂就像走入古罗马油画。到了夏天,楼下超市的大哥在门口的空地上摆地桌烧烤,一伙朋友天天下了班就去吃烧烤,喝饮料,喝啤酒,认识不认识的人边吃着边唠嗑,一张嘴啥都不耽误。

“我从小就喜欢唠嗑。这个习惯,在我的高中发展到一种极致状态。因为我高中去了本溪,学校里没有电视可以看,每天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自习完了回寝室叭叭一通讲,把当天发生的大小事情都复盘一遍。在那个时候,我锻炼出了与众不同的口才。”

多年后,李雪琴用同样的解码方法去写她的脱口秀剧本。拿到题之后,坐下来和朋友们唠,有好的内容就记到本子上,“我的创作,就那么简单”。她有好多段子是从唠嗑的记忆中抽取而来,比方说用冰棍贿赂同桌带她去见奥特曼的故事,父母骗小孩玩火会尿炕的事情。遇到写稿子卡壳,她还会搜索和朋友的聊天记录,“关键词就是哈哈哈哈,必须十个哈以上”。她知道这些段子会获得观众的共鸣,因为它们已经货真价实地逗笑过她的东北朋友们。

2020年对李雪琴而言,像烟火一样盛大绚烂。12月31日,她参加了这年的最后一个活动:一次公开演讲,再度提到“铁岭”对自己的滋养。

“很多人来了大城市之后,都很想剥离掉自己来自小县城的那部分人生,让自己更好地融入新生活。但我很清楚地意识到,我不想这样。我之前读过一段话,说每一个人身上都拖着一个世界,即使他看起来是在另外一个不同的世界里旅行、生活,他仍然会不停地回到他身上所拖带着的那个世界里去。东北对我就是这样。他们老说,我不管去哪儿拍照,都是在铁岭拍的那种感觉,有一回去佛罗伦萨,拍出来的照片也跟铁岭的街道似的。但我觉得没什么,这就是我的气质,我就想把铁岭永远带在身上。”

3_收集所有难得一见的笑脸

那个北方城市在李雪琴身上打磨出粗糙而生猛的颗粒感。乍一眼看到她,和社会主流审美差异巨大。但换一个角度想想,当下娱乐圈多的是井井有条用放大镜也看不到一点尘埃的女明星,李雪琴站在其中,显得那么与众不同。

马思纯管她叫“美女”。杨天真也喜欢李雪琴,“考虑一下,把合约转过来吧”。

“我希望广大脱口秀女性演员们,不要再嘲笑自己的长相了,既然咱都说脱口秀了,咱得通过自己的幽默和智慧让所有人明白,那长成咱这样的,就叫美女。”

李雪琴有时会翻看手机里她大学毕业时的照片,“也瘦,也爱捯饬自己,头发天天整,怎么看怎么好看,眼睛里有一种快乐的光”。后来有一段时间,她丧失了属于自己的快乐和自信。直到《脱口秀大会》来了,她一次次硬着头皮走上台,颤抖着扶住话筒开口,在做事情的过程中,气慢慢就顺了,人也没那么虚了。李雪琴找回了“那股劲劲儿的气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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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个人觉得吧,女孩子只要有信心,那种气色写在脸上就是好看的。”李雪琴笑了,说起前几天她去拍電影,导演一直对她说“李雪琴,你怎么那么好看,镜头前也太好看了”。她老高兴了,但回头想想,角色身份有点不一般,导演夸她好看,是不是里面有点别的意思。“所以嘛,好笑还是得排在好看前头。好笑是一种对我能力的肯定,我很清楚,大家说我好看,都是建立在我好笑的前提下。”

能把别人逗笑,李雪琴是很开心的,觉得自己有价值。这些年,一路走来,中学夜谈的唠嗑也好,拍vlog、参加脱口秀和综艺也好,她没变过这份心,一直都在打开自己的生活,为别人找乐子。

人生其他的部分,李雪琴没有规划过,也没有特别认真坐下来思考,以后要怎么办。她的逻辑和铁岭一样,是当下的,即时的,快乐和自由的。如果说有什么是李雪琴一定会去做的,那只有喜剧本身了,幕前幕后都可以。

“做导演也好,做编剧也好,想尝试从策划到成品自己一点一滴捏出来一个作品。”

李雪琴期待自己的作品能被更多人认同,哪怕只是一句簡单的“哈哈哈”。她在“让自己快乐的事”的清单中,郑重其事地将“在台上讲脱口秀每一个人都在笑”写了进去。时至今日,李雪琴仍固执地保留着和陌生人互动的渠道,读网友发来的评论和私信,“ 只有微信和私信把我手机流量榨干的那一刻,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明星”。

李雪琴的快乐清单

ELLE:能让你快乐的食物?

李雪琴:烤鸭、火锅、玉米片、锅包肉。还有烤苞米。小时候,每次贾女士带我去乡下,我都特别高兴,因为可以去苞米地里掰苞米,完了扔进炕灶,烤出来的苞米可太香了!

ELLE:哪一个更快乐,晚睡觉还是晚起床?

李雪琴:躺在床上立刻睡着,休息日的早上睡到自然醒。

ELLE:最愉悦的聊天对象?

李雪琴:我的妈妈。和贾女士互怼是我的快乐日常。跟你打个比方你就懂了,我们老家吃饭时,饭局上总会有一个人被其他所有人开玩笑,而我妈就是那个人。因为她脾气好,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可以和她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她是个充满了包袱的人。

ELLE:一次记忆深刻的搞笑事件?

李雪琴:我是个不太走出门的人。但我在网络上很自在,我会回网友的私信,也会发私信给别人。这事儿我过去常干,我以前喜欢一个做饭的博主,我特别喜欢他的视频,我就发给他私信,他也回了。还有好几个段子手,我们都是通过私信认识加了朋友圈的。

我还给海涛发过私信,但他没回。所以,我在湖南卫视做综艺遇到杜海涛,第一句就问他“你还没有回我啊”。

ELLE:最后,请你许三个愿望。

李雪琴:祝愿家人身体健康;祝愿朋友们身体健康;祝愿自己身体健康。

鲍杨刘娃在时间的荒原里同行

如果可以,刘娃和鲍杨希望一同拍摄,倒不是说不愿拍单人照,而是他们觉得,在一起时才更自然,无限接近平时的真实状态。

他们的艺术创作同样密不可分,几乎每一步都共同行进,不存在谁引领谁跟随。他们相信彼此的直觉和感受力可以弥补自身的局限。他们坚信着,两个人一定胜过一个人。

1_

在声音装置《超声物SOUNDMASS》 现场,鲍杨和刘娃望着窗外的大楼,提及了“时间”,他们最关注的话题之一。

鲍杨是这样说的:“2021年7月17日,我们看到了它,用人的眼光去看,它就在那里。一百年后呢?也许会发生很美妙的事情,也许会发生很黑暗的事情,一切可能性都存在。我们正在时间中游泳,很难确定自己究竟是在往前走还是往后走,往左走或是往右走。”

倘若一个人在时间中游泳,可能就会如刘娃说的那样,艺术是这样一个自我反思的过程,很孤独。但自从有另一人做伴,一切就变得不同起来。

2_超声物和超生物

上海徐汇滨江立着5个白色储油罐,它们原本属于龙华机场,如今被改造成上海油罐艺术中心。今年盛夏的某一天,在挑高超过15米的油罐内部,将释放某些“东西”,鲍杨和刘娃称之为“超声物”。

布展阶段,一切尚未搭建。油罐里冷气不足,即便什么都不做,也会有汗水沿脊背流下来。鲍杨站在油罐中间和工作人员沟通,不清晰的对话声波动着传到站在油罐边缘的我们的耳朵里。

刘娃拎了一袋咖啡走过去,问鲍杨需要喝什么,边说边将袋子搁在了地上。

鲍杨蹲下身子,从袋子里随意地拿出一杯咖啡,凑近杯沿喝了一口,用手抹了一下嘴。刘娃问,你需要管子吗?鲍杨摇摇头。接着,鲍杨找到油罐正中间的位置,拿出蓝牙音箱,调整数次,抬头看看穹顶:“这里距离最大。”他拿出手机,播放自己创作的《午夜魑魅幻想曲》( Late Night Savage)。他举起手指,示意大家留意听音乐在空间里经过内壁反射产生的变化。

“这是我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回声造成叠加—你想象一下,声音原本是这样的,当它和另一个声音聚合,突然形成一个球体,这球体是你在其他空间中不可能遇到的。”

现场表演只安排7月17日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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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鲍杨放下小小蓝牙音箱的地方长出一架施坦威钢琴和几个巨型音箱,它们的目标是从内部“占领”油罐,将它同化成最雄伟的发声器。此外,成为乐器零件的还有当天走进油罐的每一位观众。

两位艺术家觉得,油罐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比他们预期的要好出百倍。鲍杨说:“观众走进来围成一圈,声音又开始发生变化了—就像是乐器一直在变。据说,当天来了500多人,人数增加或减少,都会令声音发生改变,每个人都在改变这个声音。”

油罐内巨大而空旷,回声延时至少在7至10秒之间,因此鲍杨在现场必须随时调整弹奏的轻重缓急:“你要牵着它,不牵着它,它就会掉下来或者消失;它会和另外一个声音对上,当它们紧紧缠在一起的时候,我要用一种力量来打破它们。”

鲍杨用了“牵”这个字,仿佛存在某个被囿于油罐之中的无形生物,它虽无形,但人们又可以明确感知到它的存在。它奔走、游动,时而温柔时而暴烈,遭遇同类会追逐、缠斗。它是鲍杨创造出来的。

“这庞大的声音是我弹了钢琴以后才会有的。” 他说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是超shēng物,无论是生活的‘生,还是声音的‘声—我们都是超生/声物,因为我们都具有某种超越自我生理(极限)的力量。”

和其他艺术展一样,这场展览里除了鲍杨和刘娃创造出来的庞大“超声物”,还有各种琐碎的工作隐藏其后。从展厅安排的沟通到海报的张贴,甚至演奏会当天的人员报备,都由刘娃亲自处理,她是完美主义者(同时,她不忘补充“有时候,鲍杨比我更完美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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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细节如果不是自己做的话,肯定不会完全称心如意。”刘娃让鲍杨专心只想着演奏一件事:“他演奏的时候非常辛苦,需要思考很多事情,我知道。那么我希望他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用想,都由我来负责,他只需要感受空间、声音和他之间的关系。没有他的演奏,这一切都不会成立。”

3_死亡谷和拥抱感

当然,并不能说是刘娃“支持”鲍杨的创作,更准确的用词是“合作”。于是我们谈起那场死亡谷之旅,谈起刘娃鲍杨因旅程而创作的《午夜魑魅》 —这是一场单独的展览,也是《超声物》 现场放映的影像,聚焦风滚草、向日葵和骆驼草三种植物的日与夜。

死亡谷位于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东南部,地势险峻、气候恶劣,是北美洲最干燥的地方。“因为道路复杂,又常遇到极端天气,所以一直是他开车,每天开八九个小时。”鲍杨开车时,刘娃负责查资料、看路况,所有分工是自然而然的。

这是一段需要彼此照料依赖的旅程,极端环境将人与人间的距离压缩:“我们自觉地保护对方,包括在人身安全上、在饮食上,我会淋着大雨做饭,她会淋着大雨找路……我俩的创作也是如此,完全平等,她是女人,也是男人;我是男人,也是女人。”

这里是死亡谷啊,如T.S.艾略特诗句中的意象,“从死去的土地里/培育出丁香,把记忆和欲望/混合在一起”,时间被一一抚平。

相识前,鲍杨和刘娃没有听说过对方。刘娃当时在麻省理工学院攻读艺术文化与科技硕士学位。鲍杨曾和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位物理学教授合作了一个关于“黑洞”的歌剧。一见面,他们就立刻发现,两人之前所做的事情,此刻感兴趣的方向,甚至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都是相近的。

鲍杨是天真的创作者,他真诚地说道:“艺术,对我们来说是基础,它就是空气,就是光,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午夜魑魅》的合作不是在討论中诞生的,是“自然地,种子生长出来”,是“我们去旅行,在旅行中产生的”。就像其英文名字的由来:深夜,两人在洛杉矶停车,鲍杨没能停到一个“完美”的位置。他们开始担心会不会吃罚单。车内正好在播放21 Savage的Savage Mode ,于是鲍杨和刘娃突发灵感,不如就叫“Late Night Savage”。

我们问起鲍杨,在旅途中某个令他难忘的场景—此刻在他脑海中浮现的。他说:“是那天晚上,车胎爆了。我们正在拍摄,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我们,还有大自然。接着下雨了,死亡谷(在那个季节)几乎不下雨,那个味道,像是死亡和复生的味道。我们就一直拍一直拍,哪怕车不能动了,我们也会拍下去。”

之后,又单独问了刘娃同一个问题。

刘娃想了一会儿,说:“我跟他说的可能是同一个,爆胎那次。”她又说起旅行行程过半,突然发现其中一种植物的拍摄素材不够,“我们下决心开回去,现在听起来‘开回去是很轻松的事,但其实没那么简单。我们需要开好几天,才能回到原先的地方。你很难预测接下去会碰到什么状况,可能突然就下雪了……究竟选择掉头,还是继续前进,没人知道当下的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无论决定是对或不对,我们都是一致的。”

有惊无险的故事有许多,最叫人难忘的是鲍杨讲的—称不上“故事”,更像某个片段。

鲍杨和刘娃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音乐。一路上,他们听了很多音乐,各种各样的音乐,统统来自鲍杨的playlist。他根据车窗外的景色、情境,选择恰当的音乐,“我觉得,这个音乐很适合此时此刻,我把自己对音乐的感觉分享给她。这是我俩的时间、我俩的故事,也是我俩跟大自然的故事。”

鲍杨曾一个人来过死亡谷,在200万年前,死亡谷还拥有内海和湿地,如今水分蒸发,干涸成谷。“在这里,你会有一种怀念,对地球、大自然的怀念。这里充满了拥抱感。”鲍杨希望可以带刘娃去这个全世界他最喜欢的地方。

4_耳朵和眼睛

我们的拍摄影棚靠近河道,这里曾是上海机床厂的厂房,如今被改建成了影视产业园。恰是台风“烟花”来袭前的大晴天,远远看着鲍杨和刘娃经过一面涂鸦墙走来,突然想起鲍杨曾说过:“我们的合作是最完美、最和谐的。”他们跳过了磨合和获取信任的步骤,直接进入“不约而同”的轨道:在意视觉和听觉的结合,善于塑造沉浸式的多感官体验,并与科技紧密结合。

两人绝不是一方顺从另一方:“我们是不同的,有不同的想法,加在一起,变成了我们都想不到的答案。”该如何形容呢?鲍杨用了一个比喻,像放风筝,“放一放,又得拉一拉,不能永远拉风筝,拉太紧了就没有了flow,没有chance进来,你要相信chance。对我来说,在进行一些高于自身的创作时,不能只依赖自身的经验,因为每个人的经验都有其局限性。”

他们总是学着将自己放低,这样才能看得更多,感受更多—“Feel more。我们做的不仅仅是让自己feel more,更是在想各种方法让大家feel more。”

在创作《午夜魑魅》的时候,刘娃会问鲍杨,你觉得这个黑色几何形放在哪里最合适?

在多数情况下,鲍杨给出的答案和刘娃设想的答案相似,但偶尔也会产生偏差,刘娃提到一幅画,“画中是向日葵,底下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矩形,那就是他想到的。最初我想画的是三角形,是出于学绘画的人对构图的直觉,是一种固有思路。我不会把巨大的黑色矩形放在那个位置。但那种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反而会让观众打一个问号—打一个问号比打一个句号更好”。

“又比如,某一幅画中有一个圆形,鲍杨一定要我把圆形往下挪一厘米,我说,现在这样我觉得特别舒服,也不差那一厘米—那也是我的直觉。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为什么不能‘难受一点呢,为什么要那么‘舒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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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娃相信鲍杨的“眼睛”,正如鲍杨相信刘娃的“耳朵”。

在音乐上,鲍杨一定是更专业的。他三岁半开始学习古典钢琴,之后在美国纽约茱莉亚音乐学院附中学习钢琴演奏,在新英格兰音乐学院获得钢琴演奏硕士学位。“音乐家光依靠耳朵是不够的,如果那样,还不如当一个机器。我相信刘娃的耳朵,是相信刘娃这个人,相信她从耳朵收到的一些信息。”

“我相信刘娃,甚至超过相信很多专业人士。因为专业中有陷阱。每个人都会落入陷阱,我也会落入自己的陷阱。但我俩刚好可以填补对方的陷阱,最终变为平地,而不是‘啪地變成两个大坑。”

“你怎么那么形象,都有画面感了。”刘娃笑道。

热烈地信任对方,同时保持纯粹,纯粹的源头是“对音乐的爱,对艺术的爱,或者说,对自然的爱,对宇宙的爱,热爱的过程中,尽量做一些有趣的东西”。鲍杨和刘娃同行,“不是永远盯着对方,而是往前看,我们看的是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时间,只不过,我们感受到了对方的灵魂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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