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穗东
利率市场化后，存贷款利差会受到影响，从而对商业银行的生存产生较大的挑战。我国普遍存在利率双轨制，一轨是较为市场化的回购利率，另一轨是受管制的存贷款利率。因此，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工作也是围绕这两轨进行的，对于回购利率，国家主要是进一步完善市场利率体系，逐步建立起以SHIBOR（上海银行间同业拆放利率）为代表的市场利率参照体系。对于存贷款利率，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贷款利率管下限，存款利率管上限”来实现阶段性的利率市场化。2013年7月19日，利率市场化改革迈出了极重要的一步：中央银行宣布取消贷款利率下限的管制。意味着银行将有更大空间通过压低贷款利率来争取优质客户。若将存款利率上限也取消的话，我国就能正式实现真正意义的上限利率完全的自由化。过去的“利率双轨制”将成为历史，货币市场、债券市场和以商业银行形成的存贷款市场将融合在一起，利率完全由市场自己决定。那么，如果真的实现利率完全意义上的市场化，商业银行的信贷策略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呢？一直以来被诟病的中小企业的融资约束会否得到改善，企业资本结构在利率市场化的冲击下会发生怎样的变化？这些都是非常值得探讨的问题。本文通过构建理论模型来研究这些问题。
一、利率完全管制政策
由企业和银行为主体的存贷市场应归属于微观经济学中的垄断竞争市场，一方面，国有六大银行虽在市场中占有重要地位但无法独大;另一方面，为了更好和国有大银行进行竞争，大量的农商行和城商行也提供不同的个性化服务。于是，市场上除了存在传统的同质化银行产品之外，同时也存在异质化产品。
现在，先求消费端的情况。根据垄断竞争市场，消费者效用函数可以设定为DS模型的形式，即：
上式中，表示同质化产品的消费数量，是对异质化产品的消费偏好，（0，1）。是异质化产品的消费数量，其满足CES方程。
知道消费者的效用函数，自然可以推导出消费者需求函数。由于在垄断竞争市场中同质化产品的消费数量不是分析的重点，剔除掉同质化产品后，异质化产品的消费数量计算公式为：（式2）
跟着，再求生产者函数。由于柯布-道格拉斯生产函数在计量经济學中的研究与应用都具有重要的地位，更重要是该生产函数形式在经济学具有普遍的应用意义。于是，仿照CD函数的形式，金融存贷市场的生产函数可以设定为，其中，是指异质化产品的生产数量，是企业的劳动投入量，是企业的资本投入量，A（t）是当前的技术水平 。
这样，有了消费者需求函数和生产函数，就可以求出银行的利润函数。
接着求利润函数关于的偏导数，可得
对进行移项整理得出：
由式3可知，企业的资本需求与哪些因素呈现怎样的线性关系：企业的资本需求和资本密集程度正相关，即企业所处行业资本的密集度、劳动力投入的程度、技术的先进性与资本需求量存在正比关系;另外，ri和Ki（j）存在负比例关系——由于利率完全管制的利率水平远低于均衡利率水平，因此，在利率管制政策实施的期间，社会上所有企业构成的总资本需求会远大于市场化利率的总资本需求。
另外，以银行为代表的资金中介者的行为也是分析的重点。根据目前国际主流的定价经验，银行贷款利率的定价普遍采用“成本累加”的方式，即银行将各方面产生的成本（含目标利润率）累加起来构成贷款利率。
这样，贷款利率的一般定价公式如下：
上式中只是列举出影响银行贷款利率定价最重要的六个考虑因素，并非所有因素。其中，RL代表贷款（Loan）利率、RD代表存款（Deposit）利率、RO表示银行营运（Operation）成本率，RT表示各项税金（Tax）率、RR代表坏账准备（Reserve for bad debt）率、RP表示银行目标利润（Profit）率、RC代表期限补偿（Compensation）率。对式4进行移项整理得：
RD表示的是资金所有者在银行存款得到的利率报酬，是银行贷款项中最大的成本。在利率管制政策下，这部分的成本是外生的，不受银行风控质量的好坏所影响。而营运成本率RO、税金率RT和坏账准备率RR则与银行的营运水平高度相关，尤其是坏账准备率更是银行风险控制水平的核心体现。
在利率管制政策下，贷款利率RL和存款利率RD都是外生给定，由中央银行控制。因此，银行更为重视的是对坏账准备率的控制，国有大企业由于有较为稳定的经营历史，有些甚至处于行业的垄断地位，抵押品较为稳定充足。相反，中小企业则往往是初创企业，或者处于充分竞争的行业中，银行若贷款给中小企业则要给出相对较高坏账准备预算，即较高的成本，而银行的主要利润RP却不会因为贷款给中小企业而有所增加（存贷利率已经被央行规定）。因此，中小企业融资难的现象在利率完全被控制的情况下非常突出。这当中，并非银行嫌贫爱富，而是银行作为理性经济人的体现。
本来远低于均衡利率的利率水平已经激发出超量的社会融资需求，加上国有大企业的融资需求又可以被优先满足，其结果就是国有大企业拥有了超量的金融资源而导致资本利用水平低下。因为根据生产要素边际产出递减规律，在技术不变的情况下，如果作为生产要素之一的资本过快增长，边际产量就会越过递增阶段而出现边际产量递减。这说明每单位资本没有得到最大程度的利用，从而导致资本出现浪费或没有被最大化的利用。与其同时，中小企业的融资需求却被大企业所挤占，社会的资源（资本）在利率完全管制政策下出现了配置扭曲：国有大企业占用金融资源过多，资本结构中融资比例过大，与此同时，中小企业却出现严重的融资难问题。
二、利差管制政策
作为利率市场化的过渡，我国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实行的是“存款利率管上限，贷款利率管下限”的利差管制政策。实行该政策可以避免银行恶性竞争。因为“存款利率有上限”，其结果是银行的主要成本RD在控制的范围内，不会大幅度飙升;而“贷款利率有下限”即RL存最小值，由式5可知利差管理政策保证了银行业的最低利润率。
不过这种政策也导致了银行业内部的垄断，因为在该制度下小银行不能提供到比大银行更优惠的贷款利率，在“利率武器”无法使用的情况下，大企业若有借款需求，肯定会首先考虑国有大银行，因为国有大银行风控更为规范而且资本金更为雄厚，最重要的是国有大银行的贷款利率与小银行相差无几。
因为利差被锁定，所以过度放贷仍然会出现。只是过度放贷的程度比利率完全管制要轻，毕竟式5中RL-RD是范围值，不再是利率管制政策的常数值。但银行间的竞争仍然是放贷规模的竞争，小银行在市场竞争中也难以撼动大银行的地位，因为小银行的成本比大银行高，而且贷款利率不比大银行低（央行锁定了贷款利率下限），小银行无法通过降低利润率来争取更大市场份额，导致利润空间比大银行小。
由于银行的利润很大程度上取决于放贷规模的大小，国有大企业能提供更大的借款量，国有大企业的资本需求仍然被优先满足，中小企业仍然融资难。
三、实行利率市场化政策
实行利率市场化即资金的出借方、借入方和中介方等市场参与者根据经济周期、通货膨胀、信用资质等宏微观经济情况对利率水平进行自由博弈而决定，央行等政府机构不再干预均衡利率的决定。
如果实行利率市场化，首先会发生存款利率提高的现象。在利率自由浮动的情况下，存款者会根据不同银行提供的存款利率而选择不同的金融机构为其服务，这样存款利率较低的银行在其他服务质量不变的情况下会被资金所有者所抛弃。为了吸引存款，存款利率必然比利率管制或利差管制的情况下高，导致银行的资本成本率RD升高。
其次，贷款利率RL会进一步降低。根据前述可以发现在利率管制或利差管制的情况，小银行无法提供比国有大银行更为优惠的贷款利率而失去了不少类似大型国企等资金需求大户的生意。在存贷款利率完全放开限制后，众多中小银行为了与国有大银行竞争，降低贷款利率是必然选择的手段之一。理由是如果中小银行不降低贷款利率，就无法形成自己的核心竞争力。国有等大型借款企业在相同的贷款利率下，不会选择中小银行。中小银行产生的“鲶鱼效应”会使传统六大国有银行也同步跟上降低贷款利率的步伐。这样，整个银行业等资金中介方形成的贷款利率水平将会下降。
综上，在存款利率上升、贷款利率下降的共同作用下，可以预期利率市场化的一个直接效果就是存贷利差缩小。根据式5，存贷利差的减少带来的直接效果是银行利润率的降低，为了提高业务利润率，银行会增加向中小企业的贷款比例，理由是中小企业普遍较国有大企业能承受较高的贷款利率，从而增加银行的潜在获利空间。根据Laeven（2003）对13个发展中国家金融自由化前后的宏观数据进行了比较，研究发现这些发展中国家在实行利率市场化后，中小企业的融资约束普遍比实行利率市场化之前有了明显改善。相反，大企业在实行利率市场化之前几乎不存在融资约束，在利率市场化之后则出现了融资难的现象。
再次，商业银行在进行存款利率定价的时候会先衡量贷款客户带来的收入、利润以及违约的成本，再倒推出该商业银行吸收存款的利率值。
即：存款利率=（账户收入-目标利润-运营成本-违约成本）/（存款额×期限）（式6）
根据式6，由于利率市场化会提高存款利率，可知存款期限会缩短，商业银行为了避免期限错配问题加重，会对长期借款加以控制。因此，可以预期利率市场化实现后，企业的长期借款比例会显著降低，即实行利率市场化后，企业融资的资本结构以短期借款为主。
参考文献：
[1]陈耿，刘星，辛清泉.2015.信贷歧视、金融发展与民营银行借款期限结构[J].会计研究（4）.
[2]戴宏.金融约束理论下我国利率市场化改革的实现路径[J].金融研究，2012（9）.
[3]郭新華，张思怡，刘辉.基于VECM模型的信贷约束、家庭债务与中国宏观经济波动分析[J].财经理论与实践，2014（36）.
基金项目：本文得到贵州省教育厅自然科学创新群体重大项目（黔教合KY字[2017]051）、湖南省社会科学成果评审委员会课题（XSP20YBZ015）和广州番禺职业技术学院2021年度科技类重大研究项目（2021KJ02）资助。
作者单位：广州番禺职业技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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