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松
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过来的人们，对于英雄杜凤瑞这个名字，耳熟能详。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国庆阅兵战旗方阵中，以他名字命名的“杜凤瑞中队”荣誉军旗，让人们眼睛一亮：被岁月尘埃湮没的英雄回来了！
征求父母意见，坚持参加解放军
1933年8月，杜凤瑞出生在河南省方城县杨楼乡赵洼村（今杨楼镇凤瑞村）。赵洼村东边有一道岗，西边有一道岗。村子夹在两道岗的中间，故名“赵洼”。村民靠种地为生。但赵洼村的土地不属于村民，只属于两个人：一个是王姓保长，一个是国民党第68军军长刘汝明手下的韩副官。村民们靠租种王、韩的土地过日子。村民又分两大类：一类是有牛马车辆的，可以租地种;一类是没有牛马车辆的，只能到王、韩两家当长工。杜凤瑞家属于后一类。
杜凤瑞来到这个世界后，其父杜龙章心情沉重，只得把杜凤瑞3岁的姐姐送人当童养媳，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半年后，杜凤瑞的母亲王长青给王姓保长家当奶妈。
一天，当奶妈的王长青不小心摔了一跤，把怀里的王家小少爷也摔得口吐白沫。王姓保长哪里容她解释，便找杜龙章算账。杜龙章和王长青只好带着两个儿子杜凤嘉、杜凤瑞逃荒讨饭。
杜鳳瑞
这一走就是10年时间。杜龙章一家四口，足迹踏遍了方城、赊店、桐柏、叶县等地。到了1943年，杜凤瑞10岁那年，杜龙章回到方城，碰到村里的一个熟人，得知王家小少爷只是受到惊吓，并没有什么大事，这才结束流浪生活，回到赵洼村。整整10年，杜凤瑞目睹了世间的不公，但幼小的他并不明白世道不公的问题所在。
杜龙章回到赵洼后，还得给地主打长工。这时，杜凤瑞的哥哥杜凤嘉已14岁，杜凤瑞也10岁了。比较而言，打长工总比在外四处漂泊强一些。
1947年11月初，解放军取得了陇海西线和洛阳外围战役的重大胜利后，发起了伏牛山东麓战役，连克临汝（今汝州市）、郏县、宝丰、叶县、南召、方城等县城。
方城县人民政府成立了。解放军的队伍从赵洼村路过，向南开去。杜凤瑞在村头路旁观看解放军队伍。队伍中有一名解放军战士走到杜凤瑞跟前，问：“你怕不怕解放军呀？”
杜凤瑞大声说：“财主、坏蛋才怕解放军！解放军是为穷人报仇的，我是穷人，不怕解放军！”
那名战士双手捧着杜凤瑞的脸，说：“小鬼，你说得对。解放军是为穷人打天下的，是咱们穷人的队伍。”
1948年春，杜凤瑞连蹦带跳回到家中，喊道：“娘，娘！一个好消息。”
王长青问：“啥事啊？”
杜凤瑞高兴地说：“区政府干部来咱村开动员会哩！已经来半天了，会场都布置好了。”
王长青问：“动员啥子？”
杜凤瑞说：“动员青年参军，好多青年报名呢！”
“我当是啥事呢。我知道了。你哥已经给我说了。我和你爹也答应他去报名了。”
杜凤瑞认真地问：“娘，你答应哥去报名，那我呢？我也要参军，和哥哥一起去参军。我就是回来跟你商量的。”
王长青说：“你说啥？你也要参军？”
杜凤瑞说：“娘，你常说，长大了要为家里报仇，参军就是为了报仇！”
王长青说：“你还小，才15岁，你去能干啥？”
杜凤瑞说：“娘，我都16岁了。”
王长青说：“不是我不叫你去，你还是一个孩子。再说，你哥已报名，你再去，你爹和我一天比一天老了，面前没个人也不行呀！”
杜凤瑞没有说服母亲，一夜没合眼。天没亮，他就摇醒了父母：“爹、娘，为了报仇，为将来不再受穷，不再受欺压，我说啥也得参加解放军。”
杜龙章和王长青拗不过杜凤瑞，只好答应了。后来，杜凤瑞成了英雄。
1959年8月14日，《河南日报》的社论这样介绍杜凤瑞：“杜凤瑞同志，是我省方城人，贫农出身。由于在童年时代曾饱尝地主统治阶级的剥削、压迫，使他在参军之前对黑暗的旧社会和残暴的统治阶级就怀着强烈的阶级仇恨。1948年他志愿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后，在党的关怀、培养下，很快地提高了政治觉悟，树立了全心全意保卫祖国社会主义事业的高尚理想。在学习中，在战斗中，在部队生产和生活中，（杜凤瑞）都表现出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高贵品质。去年10月10日，他在福建前线一次激烈的对敌空战中，为了支援战友，坚决打击敌人，奋不顾身地单机向敌机勇猛冲击，在击落美制蒋机两架之后，不幸英勇牺牲了。杜凤瑞同志为了保卫祖国，为了保卫人民的利益，为了保卫党的事业，贡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功绩，这是值得全省以至全国人民高度崇敬和永远悼念的。”
奉命传达命令后却参加了战斗，知道军人履职的重要性
1948年5月，杜凤瑞光荣地成为一名解放军战士，被分配在陈（赓）谢（富治）兵团第4纵队11旅基干团3营2连当通信员。
2连连长叫王来顺。王连长发现才当了一个月的通信员杜凤瑞老爱往班排跑，总是不在自己身边，传达命令时老是找不到他。一次，他问杜凤瑞：“你去班排干什么？”
杜凤瑞说：“看朋友。”
王连长问：“你的朋友是谁？”
杜凤瑞说：“一个姓李，一个姓马。”
王连长思忖：连队姓李的不少，姓马的只有1排马排长，可马排长在解放郏县时负伤了，不在连队，哪里又冒出一个姓马的来？
王连长多了一个心眼儿，下午就跟踪杜凤瑞到了班排，看到他正在给3班重机枪手老李当下手，摆弄着一挺马克沁重机枪，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老李说：“杜娃，连长工作那么忙，你不在连长身旁，经常跑到我这里来，这可不行啊！”
杜凤瑞：“李大哥，我不是想学你的本事嘛。”
老李说：“当通信员学这本事干什么？”
杜凤瑞说：“当机枪手啊！”
老李抬起头，说：“怪不得你嘴这么甜，左一个李大哥，右一个李大哥，三天两头来找我，原来是想抢我的生意呀！你这小杜娃，还真看不出来，心眼儿还真挺多！”
杜凤瑞说：“我从小讨饭，给地主老财打长工，都死过几回了。我得学好本领找地主老财报仇！”
王连长知道了杜凤瑞的心思，此后就有意安排他学习射击技术。杜凤瑞很快学会了压子弹、瞄准、射击、排除枪支故障等基本技能。
杜凤瑞学到这些技能后，总想在实战中试试身手。机会终于来了。5月下旬，解放军在进行宛西战役之后，把南阳围了起来，宛东战役就此拉开了阵势。驻信阳的国民党军第五绥靖区司令张轸率整编第10师、20师、58师共约5万兵力向南阳驰援而来。
5月25日，张轸进入解放军早已埋伏好的社旗以南、唐河以北的口袋阵地。杜凤瑞所在的4纵11旅奉命在博望、张家集、鱼坻一线待命。28日，张轸部推进至埠口、兴隆、苗店。4纵10旅和11旅进至赊店以南的北店、白果树、康庄阻击。30日，杜鳳瑞所在的2连埋伏在一个要道口，负责阻击从南阳赶来增援接应的国民党军。
王来顺率2排、3排埋伏在要道口两翼的主阵地上。距离阵地右侧1000米的一个小路口由1排排长带兵把守。战斗打响后，国民党军并没有向主阵地发起进攻，而是向1排阵地压了过去。
正当王连长准备从主阵地抽兵支援1排阵地时，心中突然生疑：“敌人会不会是佯攻1排，引诱我主阵地派兵增援，造成主阵地空虚，然后迅速抢占要道口？”
兵不厌诈。王连长识破了国民党军的阴谋，果断喊道：“通信员！”
“到！”杜凤瑞应声而到，站在王连长面前。
王连长说：“马上到1排阵地传达我的命令，组织最猛烈火力，狠狠反击敌人，造成主阵地已增援的假象。”
“是！”杜凤瑞复述了一遍命令后，立即纵身跃出工事，冒着炮火，向1排阵地而去。
主阵地和1排阵地中间隔着一大片水稻田，要过狭窄的田埂，根本无法快速通过。此时，稻秧已有尺把高，杜凤瑞趴在田埂上，恰好被挡个严实。他沿着田埂爬过去，尽头是一片矮树丛，他纵身一跃，钻进矮树丛，到了1排阵地。
杜凤瑞传达完连长命令后，排长重新部署战斗，打得国民党军动弹不得，敌人只得退回去。
照理说，杜凤瑞应该返回主阵地。可1排正与敌人打得激烈，他想起家仇，一冲动，按捺不住就加入到战斗中，还缴了两支卡宾枪。
杜凤瑞曾驾驶此型号战机与敌作战
杜凤瑞不知国民党军是声东击西，更不知连长已识破了敌人阴谋。当张轸部向2连主阵地冲击时，没有想到主阵地上的解放军兵力没少一个。张轸部很快被压制住，动弹不得。
眼看敌人要逃走，王连长立即喊：“通信员！”
没有应答。无奈，王连长只好派一名卫生员去1排阵地传达收缩口袋的命令。可惜，那名卫生员对道路不熟悉，命令传达晚了几分钟，结果让张轸部逃走了不少人。
战斗结束后，2连撤出阵地，回到驻地。杜凤瑞美滋滋地背着两支卡宾枪回到连部。这时，王连长正在责备1排排长：“你怎么搞的？叫你把口子扎起来，却迟迟没有行动，贻误战机，放跑敌人！”
1排排长委屈地说：“连长这样说，我不同意，这也不符合实际。我是接到命令就立即执行了，你的命令要是提前几分钟到，就不是这样的结果了。”
此时，一声“报告连长，我回来了”，让王连长看到了杜凤瑞，他才想起来传达命令的是一名卫生员。
王连长没好气地问：“你跑哪里去了？”
杜凤瑞说：“报告连长，我奉命到1排传达命令，任务完成后，就在1排阵地参加战斗了。”
“为什么不及时回来？”
“别人都在打仗，那么紧张，我帮助他们压子弹。反正命令传达了，我也没事了。”
王连长说：“没事就赶紧回来，待在我身边。”
杜凤瑞说：“待你身边不是也没事吗？瞧，我缴了两支卡宾枪！”
王连长问：“你知道当通信员的职责吗？”
杜凤瑞说：“随时传达首长命令。”
王连长笑了：“条文背得还挺熟。可你知道，不按时回来，今天让敌人逃掉多少吗？”
此后，杜凤瑞知道了军人履行职责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
闯过文化关，成为第一个单飞的学员
1952年2月，空军第14师40大队1中队组建。组建时，飞行员从各陆军部队中抽调。杜凤瑞被确定为飞行员候选对象之一。
一天，杜凤瑞前往昆明市区的体检站参加体检。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体检。杜凤瑞在五官科、外科的体检都顺利通过了。到了内科，杜凤瑞紧张起来。
一名女医生让杜凤瑞解开腰带，仰面躺在检查床上，把两腿并拢，双脚平踏在床面上，还撩开他的衣服，用双手在他的肚子上敲了又敲，摁了又摁。女医生用听诊器来回在他的胸部、肋间、腹部挪来挪去，听了又听，还问了他几个简单问题。
体检结束后，杜凤瑞回到连队就被叫到连部去。连长认真地对他说：“你坐下来，要老老实实交代。”
杜凤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连长，我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不知道交代什么。”
连长说：“体检时，你是怎么向医生讲的？你真的没害过病吗？”
杜凤瑞一听，心里踏实了，说：“医生问我害过什么病，我想着头疼脑热的，谁没害过？打摆子、发疟子，也不算什么病，就笑着含糊过去了。”
连长说：“医生就是看你支支吾吾的样子才打电话问这件事的。”
杜凤瑞担心起来：“连长，那招飞的事呢？”
连长说：“这要组织上决定。”
3月，杜凤瑞接到通知，到东北长春航空预备学校报到。
报到那天，航空预备学校接待杜凤瑞的校友问：“你今年多大了？”
杜凤瑞回答：“19岁。”
校友问：“19岁就长这么敦实，是块飞行员的好材料。上过学吗？”
杜凤瑞不假思索地说：“上过解放军大学。”
“认识多少字？”
“200多字。”
校友说：“靠200字学习航空技术可不行呀！你怕苦吗？”
杜凤瑞说：“怕苦还能革命吗？”
校友说：“好小子，有出息！”
原来航空预备学校的主要任务是给学员补习文化课。报到三天后，学校组织文化课测试，杜凤瑞傻眼了，一是自己没有参加过正规的考试;二是认识的200多字，都是零星学来的，在考场上不够用。比如，他看到试题上写着“指出下列反义词”，但不知道“下列”是什么意思，“反义词”又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列”是“列宁”的“列”，“指”是“指导员”的“指”，可他不知道这道题是让他干什么的。
杜凤瑞的测试成绩得了0分。好在学校是专门补习文化课的，开展了“一帮一、一对红”活动，专门给杜凤瑞派了一名同学结对子。
此后，杜凤瑞认真学习，但月考语文、数学和地理三门课，他总分只考了67分。考卷下发后，杜凤瑞对着结对子的同学吼了一声：“我不学飞行了。我要上前线！”
杜凤瑞一口气冲到区队长办公室，进去张口就说：“队长，批准我回部队吧！”
区队长李四平感到很突然：“为什么？”
杜凤瑞说：“我没有一点文化，学习跟不上。”
李四平明白了，笑着说：“怕困难了？”
杜凤瑞说：“困难我不怕。可你看看，我没偷懒，考试就是考不出来。”
这时，李四平看出了杜凤瑞的“病根”，自己走出办公室上二楼，杜凤瑞跟了出来。李四平在楼层台阶上，突然转身叫了一声：“杜凤瑞！”
杜凤瑞习惯性地应答：“到！”
“现在听我命令，跑步上楼。跑步——走！”
李队长下达完口令后，自己继续往上走去。
“立定！”李队长又下达了口令。此时，杜凤瑞已跑到二楼楼道口。
杜凤瑞站定后，李队长说：“杜凤瑞，你自己数一数，你上了几级台阶？”
杜凤瑞说：“18级。”
“你再数数我上了几级。”
杜凤瑞说：“10级。”
李队长说：“现在我要告诉你，你的学习成绩在学校是进步最大的。你的文化基础差，这是事实。但是学习就像登楼梯，刚才我是在4级台阶，而你是在地面上，我们同时往上登的，你是跑的，但停止时，你比我高8级台阶，其实我只走了6级，你的速度是我的3倍。所以，比不能只横向比，觉得自己是最后一名，还要跟自己的纵向比。你第一次考试多少分，现在考试多少分。你学习成绩上升的速度，和你刚才登台阶一样快。别的同学，上过初中，上过高小，你呢？基本是个文盲。现在学的是初中课程，你是从零开始的，而別的同学是从80分开始的，考分自然比你高。当然，你的成绩不及格是事实，但只要坚持下来，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优秀的学员。”
李队长的一席话，让杜凤瑞明白坚持学习才是硬道理。7月初，杜凤瑞在长春航空预备学校完成了小学语文、数学和初中语文、数学、地理等课程学习，考试合格，顺利毕业。
通过文化关后，杜凤瑞于7月中旬走进了济南第五航空学校，向航空理论学习进军。最后，他以优异的成绩从济南第五航空学校毕业，来到陕西阎良第十一航空学校，开始学习初级教练机飞行技术。在第十一航空学校，他成为第一个单飞的学员。1953年4月，他转到山西临汾第十二航空学校学习高级飞行技术。1955年4月，他从临汾第十二航空学校毕业，被分配到空军第14师40大队1中队，任飞行员。
空军第14师40大队的大队长是岳雄。杜凤瑞到1中队半年后，被岳雄看中，选为自己的僚机驾驶员。就这样，杜凤瑞成了岳雄的僚机驾驶员，并被任命为僚机机长。
面对强敌毫不畏惧，英雄血洒长空
1958年夏，美国入侵黎巴嫩，点燃中东战火。退守台湾的国民党当局开始叫嚣“光复大陆”，不断派飞机骚扰福建沿海地区，解放军进入一级战备。7月18日深夜，解放军空军作出决定：一、立即组建以聂凤智为司令员的福州军区空军指挥机构。二、使用有实战经验、战斗力较强的部队，力争打好这一仗。第一批入闽的歼击航空兵于7月24日紧急转到待机位置，然后以两个师部各率一个团，于27日分别隐蔽进入汕头、连城基地。另调部分高炮和雷达部队入闽。三、健全各机场的保障机构。从东北、华北和南京地区调进3个场站，紧急调动保障车辆、弹药和各种器材物资。四、大力开展政治动员工作。
杜凤瑞所在空军部队接到命令，入闽执行战斗任务。9月，空军第14师40大队入闽飞机和兵力全部到位。
10月10日，是国民党所谓“双十节”。福州军区空军分析，国民党军很有可能派飞机出来活动。僚机机长杜凤瑞奉命和飞行大队的飞行员张振环、姜永丰、桓树林、王正孝、羊衍富、沈正芳一起，前往福州机场待命备战。
早晨7时许，福州机场塔台飘起一面有“一级战备”标志的红旗。杜凤瑞按等级要求进入座舱，机务人员帮他背好降落伞，系好伞绳，盖好座舱。
不久，两颗绿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杜凤瑞和战友在副师长李振川带领下，驾驶8架米格-17战斗机直插云霄。
机群到了福建龙田上空，与国民党空军迎面相遇。地面指挥员适时通报：“左前方50公里，发现敌机6架，注意搜索！”
一场激烈的空战随即展开。杜凤瑞警惕地在空中搜寻目标。这时，地面指挥员果断命令：“1中队保持高度，2中队爬高。”
率领2中队的桓树林立即拉起爬升，故意在空中划出4道白色烟带，引诱国民党空军战机上钩。
国民党战机果然中计。国民党空军第5大队少校指导员路靖看到4道白色烟带，对指挥的6架F-86战机发出预告号令：“注意，共军飞机出没！”
路靖发现对手只有4架飞机，不由得打起了小算盘。事后，他回忆说：“我在飞机上想，今天是‘双十节，如果打下几架共军飞机，正是露脸的时候，定会受到嘉奖。”路靖立功心切，竟忘乎所以地率队追了过去。
桓树林见F-86战机上钩了，马上调过头来，先敌开火。正在低空隐蔽的1中队不失时机地冲了上来。驾4号机的杜凤瑞紧跟着冲入F-86战机群，看到1架F-86战机正准备偷袭姜永丰的3号机。
杜凤瑞一边向姜永丰报告“3号，敌人向你开炮”，一边加大油门冲过去开炮。
在杜凤瑞掩护下，姜永丰的3号长机脱险了，然而杜凤瑞却陷入了4架F-86战机包围之中。他面无惧色，积极应对，最终咬住2号F-86战机，连开数炮。该机立即冒出一股黑烟，翻滚下坠。
顷刻，坠落中的战机弹出一顶黄色降落伞。逃命的飞行员一落地，就被当地民兵活捉。经审讯，跳伞飞行员是国民党空军第5大队27中队少尉张乃军。
打下张乃军后，杜凤瑞想把飞机拉起来，正碰上被战友追赶的F-86战机从他的侧下方飞过。杜凤瑞立即猛扎下去，咬住敌机后立即开火。只听得一声巨响，这架敌机凌空爆炸了。这时，杜凤瑞感觉自己驾驶的米格-17也是猛烈地一震。原来杜凤瑞在追击敌机时，自己被另一架敌机击中。
杜凤瑞看到战机尾部冒着黑烟，沉着地试了试飞机的操纵系统，发现驾驶杆和舵面都不听使唤了。飞机急速下坠，迫不得已，他只能跳伞。随后，飞机就爆炸了。
杜凤瑞不时拉动着伞绳，调整方向徐徐降落，眼看离地面只有几百米，只需要几分钟就安全着陆了。这时，一架敌机从高空俯冲下来，朝杜凤瑞射击。杜凤瑞不幸中弹牺牲。
地面炮兵立即向俯冲而下的国民党军战机开炮。这架战机被击中后，一头栽了下去。
国民党空军欲盖弥彰，在台湾报纸上宣称：“张乃军击落共军战机壮烈牺牲。”他们还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张乃军“解救战友”“奋不顾身”而“壮烈牺牲”的过程。
1959年6月30日，张乃军受到解放军的宽大处理，从厦门获释返回台湾。台湾人民看到张乃军后，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
龙田上空激战后，国民党空军从此不敢派大机群到大陆上空进行挑衅了。
荣誉称号“杜凤瑞中队”的由来
杜凤瑞牺牲后，部队为他举行了隆重的追悼会。
1958年11月，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政治部决定，给杜凤瑞追记一等功。1959年10月1日，杜凤瑞父母应邀参加国庆观礼，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
著名作家魏巍在《人民日报》上发长文纪念杜凤瑞。文中说：“现在我们可以告慰烈士的英灵说，亲爱的同志，你已经完全实现了你生前的誓言。你的历史，是一页鲜红的历史！你的一生，是红色的一生！它红得像鲜花，红得像烈火，红得像你在祖国的碧空洒下的忠实于党忠实于人民的热血！”
郭沫若在诗歌《人人都是杜凤瑞！》中写道：“你已把自己的生命献给党和国家，党的生命就是你的生命，长远无涯！”
1960年6月，解放军文艺出版社出版了《空军英雄杜凤瑞》一书，林彪专门题词：“学习杜凤瑞同志的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时任总政治部主任的萧华在该书中撰文，称他是“福建前线的碧海蓝天里永远闪耀着光芒的一颗红星”。时任最高人民法院院长的谢觉哉题诗，称他为“海上鹰”。谢老这样写道：“矫健腾挪海上鹰，砍樵孩子是英雄。身如钢柱心如火，照得东南一望红。”
谢老在写诗时，还有几段评语，其中一段这样说：“每个人每时每刻都在写自己的历史！杜凤瑞同志短短的生命中写下了他的光辉历史，也即是共产主义运动历史上光辉的一页。杜凤瑞同志在最后生活的分秒中，仍‘英勇顽强，机智灵活，舍己救人，战绩显著，荣立了一等功。正如他说的‘要永远保持自己历史的鲜红颜色。杜凤瑞同志从幼年逃荒到他的为国殒命，短短的一生中，他的一行动一言语，都显现出劳动人民的崇高品质，显现出一个共产主义者的崇高理想和无穷智慧与气力。”
国庆70周年阅兵训练场上的“杜凤瑞中队”荣誉军旗
1964年9月29日，空军领导机关授予杜凤瑞生前所在的空军第14师40大队1中队“杜凤瑞中队”荣誉称号。授予称号的命令中说：“1958年9月，该中队奉命首次入闽参加国土防空作战。10月10日，台湾当局主力第5大队6架F-86型飞机窜扰福州地区，1中队奉命升空迎敌，杜凤瑞和战友们在福建龙田上空与敌展开激战。为了掩护战友，杜凤瑞单机冲入敌群，一举击落敌机2架，因寡不敌众被敌击中，跳伞后又遭敌射击，壮烈牺牲。杜凤瑞牺牲后，该中队以杜凤瑞为榜样，继承和发扬杜凤瑞英勇顽强的战斗作风，苦练军事本领，技术水平明显提高，在1964年的大练兵活动中，除1人评为二级射击能手外，其他人均被评为一级射击能手。在实兵对抗演习中，英勇机智，敢打敢冲，取得优异成绩。特此，授予空军第14师40大队1中队‘杜鳳瑞中队荣誉称号。”1965年，“杜凤瑞中队”改称“杜凤瑞大队”。
后来，航天英雄聂海胜从航校毕业后，被分配到“杜凤瑞大队”，成为其中的一员。在“杜凤瑞大队”荣誉室里，记载着聂海胜刚到“杜凤瑞大队”报到时说过的一句话：“有幸到英雄大队，就要当英雄。不为大队争光，就是为团队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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